眠这才换了种方式, 拎着人的手架在肩上,两人往客院去了。
因着苏瑜崖身子骨不好, 这次到芳菲园里也随行了几位府医,包扎治伤自是不在话下。
只是在长公主宴上发生这种事情到底不美, 最好是躲着人来。
但芳菲园虽大,可这次宴请的人多,一路走过来难免会撞见几位。
楚袖先前便用锦帕遮了那男子眉目,有人问起怎的如何狼狈便说这人一不小心从树上滚了下来,落在了石头上摔断了腿。
腿确实是摔断了,只不过到底是摔断的还是路眠一路拖着走撞到的就很难说了。
请示过长公主,便有一位府医过来诊治,又是把脉又是扎针,折腾了个把时辰才把人收拾得勉强能看了些。一身脏污衣服换了下去,面上血渍也被一一拭去,露出一张稚嫩的脸来。
按府医所说,此人除却摔断了一条腿外,还撞断了三根肋骨,左手扭伤,许是落下的过程中还撞到了什么东西,裸露在外的肌肤均有不同程度的刮伤,留下大片大片的红痕。
伤势称不上过重,但都是熬时间的伤,没有大半年是别想恢复的。
楚袖将府医所说一一记下,路眠则是拿了药方骑着马回城里去抓药了。
芳菲园里药材不少,但总归还是缺了几味,为了不耽误治人,路眠也便回去了,留下楚袖并几个丫头守着这人。
之前楚袖遣了人告知柳臻颜自己有事先走,如今也不好再出现在人前,只好在外间看丫头们忙进忙出。
约莫过了两个时辰,暮色沉沉,药材煎煮后熬成三碗浓黑的药汁,便是离着几步远都能闻到刺鼻的苦味。
那人还昏迷着,丫头们怎么喂都喂不进去,反倒又误了新换的衣裳。
楚袖下意识地要喊路眠,奈何他人不在,也只能自己上了。
她掐起那人两颊,用木筷撬开他的嘴,三碗药便这么灌了进去。
这一套动作做下来,也不过半刻钟的功夫,可见这位姑娘常做这样的事情,以至于手丝毫不抖,三碗药汁灌下去,连一丝都没洒出来。
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,还是滚烫温度,也就顺手将丫头手里拿着的冰凉帕子敷了上去。
这人已经烧了足有一个时辰,嘴唇干得起皮,人也烧得不大清醒,时常迷迷糊糊地说些什么。
只是声音太小,满屋子的人都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什么,只能等他稍清醒些再问。
楚袖依旧坐在外间,思考着这人的身份。
按路眠的说法,他本来在树上歇得好好的,这人从天而降砸断了好几根齐腰粗的树枝落到了地上,身上衣衫瞧不出什么花样,除了一根银螺簪外,并无其他证明身份的物什,来历实在是有几分可疑。
路眠方才将那根银螺簪送来,她这才有空仔细端详一番。
簪子没什么特殊,簪头处旋成海螺模样,通身并无接口处,也不能旋开置物,是根一体的簪子。
簪尾处倒是沾了些许赤红,她用帕子擦拭了几番,又仔细观瞧,发现这赤红原是女子口脂,且是近段日子京城中颇为流行的款式。
京中用这口脂的女子没有数万也有上千,以此为线索未免有些大海捞针。
最重要的是,芳菲园紧挨着的这座山可是京城地界有名的险峰,陡峭难攀,少有人至。
怎的偏偏在长公主设宴之时出了这么一桩子事,若说是贼匪,也未免太蠢,这么高的山也敢往下跳,若非运道好,早就去阎王爷殿里报道了。
可寻常人怎会爬到这座山上去呢?更别说要从上面掉落下来了。
此事疑点重重,路眠早先便出去查了,她则是想着能从这男子口中得些什么消息。
路眠既然将救命之恩推到她身上来,想必这人定是有什么不凡之处。
无奈他陷入昏迷,半天过去也不见清醒,楚袖无奈只能将这人带回城东的私宅去。
一连三天,楚袖都没在坊里待着,甚至将她宝贝到不行的琵琶都搬去了城东私宅,日夜等着这人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