常言道高处不胜寒,城墙之上寒风更似刀割,越秋刚上去便闭了闭眼睛,继而伸手去挡风。
随着脚步声响起,有人走到了她面前,却并不出声。
玄黑色的衣摆逶迤在地上,皂靴侧边沾染了陈旧朱色,不知是血迹还是旁的东西。
“小将军,城下的人已然捉到,不过此女称自己半月前曾入过城,似乎只是个普通的瀚海国人。”
越秋拿衣袖遮着脸,总算是适应了城墙之上的罡风,大着胆子往“小将军”那边一看,便见着了一双狐狸般的眼眸。
两刻钟前才见过的青年似乎并未注意到她,只侧着头同守卫交谈。
那张在昏暗夜色下也不掩容光的脸庞让越秋心中一惊,仿佛又回到了当时将他脸上面具打落的时候。
她没敢再看,匆匆低下了头,错过了对方唇边忽然漾起的笑容。
“依我看,这人方才都是满嘴胡言乱语,这些时日守金城戒严,哪里会放小国人入城。更别说瀚海国距守金城足有五百里,如何会到这天寒地冻的地方来。”
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,要将这个胆大妄为的奸细给抓起来。
越秋被两侧的卫兵压着胳膊,又有一人拿来手臂粗细的麻绳,将她捆成了粽子模样,而后便被扯了下去。
她离开城墙的前一刻,看到的便是柳亭那张夺天地造化的脸庞上有些诡异的笑容。
她不由得思忖着,草原部落的人混进守金城,并一路做上将军位置的可能性有多少。
守金城没有城主,城中最大的便是一位自昭华朝都城派来的将军。
那位将军初来守金城便击退了来犯的草原十三部落组成的联军,一举便奠定了他在守金城百姓心中说一不二的地位。
她来守金城不久,对于这位传闻中的将军也不大了解,但柳亭既然是小将军,莫非是这位将军的孩子?
他国奸细成了将军,这实在是有些天方夜谭,越秋下意识地选择了更为合理的一种解释。
尤其是当卫兵并未将她押入牢狱之中,而是送到了一间极为朴素的书房之中。
说它朴素,是因为这里除了一套桌椅并一个空荡荡的书架外,便再无其他装饰。
卫兵们将她丢进这里,也没上锁便离开了。
越秋尝试背着身子将门拉开,结果门是开了,门外却还站着两个士兵。
几人面面相觑一番,几息之后,越秋便又被迫退回了书房之中。
屋内并未点灯,好在桌椅摆放的位置在进来之时她便记在了心中,这会儿也便摸黑走了过去,在宽大的梨花木圈椅上沉沉睡了过去。
-
待她头一沉惊醒过来的时候,外头天色已然大亮了不说,她身上的麻绳也不翼而飞。
厚实的披风裹在身上,角落里的炭盆燃尽,只留余温。
她掀开披风,从毛毡上站起身来,赤红衣裙因一夜安睡被揉得不成样子,头发也一缕一缕地斜立起来。
看着面前熟悉的环境,她有些疑惑。
“莫非昨夜里是我在发梦不成?”然而并没有人能给她答案。
“算了,不想那么多了,反正都回来了,先收拾收拾回城去。”
她伸了个懒腰,左手按在右腕上正想活动活动因睡姿不好而酸胀的腰身,便被疼痛感激得一哆嗦。
抽开腕间束绳,衣袖往上一撩,已呈青紫之色的淤痕便暴露了出来。
都无需再上手试,越秋便知晓自己昨夜并非黄粱一梦,而是在睡梦之中又被人搬回了这顶帐篷之中。
顾不得收拾自己,她急急忙忙地将帘幕拉开,果不其然在外头瞧见了柳亭。
他换了身暗金纹的宽大衣袍,紫金发冠在晨辉下映射光芒,如玉的面容冷凝,远眺着北方。
见她掀帘出来,柳亭也第一时间回转了视线,便瞧见她一身的狼狈,忍不住笑出声来。
“你这一身未免也太过有趣了些,我倒也没有那般急,不若你收拾好了再出来?”
又被他这般调侃,越秋气红了脸,攥着帘子的手却没有落下,她矗立在那里,势必要个说法才肯动作。
见她执拗不肯听话,柳亭也便欺身上来,一手推着女子肩侧,一手将她的手扯了下来。
他逼近了几步,压着人回了帐篷之中。
帘幕落下发出轻微的响声,却抵不过利器割破衣衫的声音。
“有事要请你帮忙,若是做成,不比落梅卫差。”
“你意下如何?”
越秋怒目而视,手脚动弹不得,匕首早就被柳亭抢去扔在了地上,两人如今在帐篷边缘倚靠着,若非是她采购物件时尤为看中质量,这时他们就该一起被埋在帐篷下头了!
抢她的东西,捂着她的嘴,竟然还问自己意下如何!
她现在只想把面前这个混蛋好好揍上一顿,看他下次还敢不敢冒犯她!
许是越秋眸中怒火颇盛,哪怕未曾言语也将本意传达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