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出,在场众人面色齐变,反应最大的当属宋明轩,他惊得直接将手探进了杯中,被温热的水一激便嗷的一声叫了出来。
“怎么了?明轩可是受伤了?”
“没事没事。”宋明轩用袖摆将桌上水痕擦干,湿漉漉的袖子被他团吧团吧塞了起来,“不知这戏郎君是什么人物啊?”
顾清修将婉贵妃从京外迎回戏郎君神像,又每日叩拜上香的事一一说了,到最后落点于戏郎君有求必应上头。
“母妃曾言,戏郎君目游天下,常为信徒偿愿,短则三日,长则五日,所求之事必能成功。”
楚袖将顾清修所说记在心里,又和从幼翠那里得知的消息一一对比,两人所言相差无几,看来这戏郎君的确是如此神出鬼没。
只是越途为什么要将戏郎君的画塞到宋明轩手里呢?
宋明轩已经断了腿,在东宫里也是依仗顾清修过活,性子无法无天,他得了戏郎君的画像,又得知戏郎君有求必应的名号,会做些什么呢?
想通了个中关节,她搭在宋明轩轮椅上的手不由得收紧了几分,暗道这幕后之人当真是还嫌场面不够乱,非要将各方势力都牵扯进来方才罢休。
顾清修也似乎看热闹不嫌事大,又或者他也早已疯了,哪怕猜出来这意图,也不多加阻拦,甚至于是助力一把。
再看宋明轩,他拎着袖子,面带茫然,重复地问了一句:“当真是有求必应?”
“孤莫非还会骗你不成?”顾清修轻轻笑了一声,提了一件与宋明轩有关的事情:“几月前,云儿想念兄长,孤便带着她去给宋兄上了炷香。”
“孤不忍看云儿心伤,也便说可以让宋家子弟入宫来陪。”
黑绸遮了他的眼眸,但他面露惘然之色,显然很是怀念那时两人的生活。
“云儿同孤提起了你这个自幼失散的弟弟,孤有心派人去找,可那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,早就无处可寻。”
“就连宋太傅都来劝孤放弃,说你八成已经被拍花子带走,或许已经不在人世了。”
“可是云儿想念你,孤也便去毓秀宫中求了戏郎君一次。”
“再之后,便是你的出现了。”
宋明轩万万没有想到,他回归宋府竟不是个巧合,而是戏郎君以鬼神之力暗助。
祭拜
在未入京城之前, 宋明轩是个街头混混,幼年有母亲护着,落在身上的打还不算多。等母亲也被父亲失手杀死抛入泥沙之中后, 挨打对他来说便成了家常便饭。
他心中有恨, 每每想和父亲动手都因多日的饥饿而头晕眼花,被膀大腰圆、本就是屠夫出身的父亲打个半死, 再丢在阴冷的草垛上。
直到某次他实在是受不了,在父亲醉酒之时用足有儿臂粗的麻绳勒住他的脖颈,又将锋利的杀猪刀捅进了他的肚子里。
一向高高在上的父亲被他如杀猪宰羊一般大卸八块,鲜血落在地上,染红了一寸有余。
为逃避抓捕, 他慌不择路地乱跑,却不小心从山崖间坠落, 再醒来时便被一位好心的商贾带到了京城,再后来便是在街上看场子时撞到了宋家的车架, 身上的印记露出来, 才被发现原是宋家失散已久的小公子。
一连串的机缘巧合让他从街头混混摇身一变成了个富家公子,还是个权势滔天的世家里的小公子。
宋家是书香世家,规矩更是奇多, 他待了几天便浑身难受, 一连触犯了数不清的家规,被抽打一顿后扔去了祠堂。
跪祠堂对他来说是个新鲜事儿,风吹日晒雨淋是一样也不沾边, 比起以往的日子来简直不要太舒适。
要不是宋太傅一直怀着要将他掰正性子的想法,他觉得住在祠堂里也不失为一种好选择。
衣来伸手饭来张口, 闲的没事儿干还能和来送饭的仆役唠两句。
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好,倒是他那名义上的姐姐、东宫的太子妃受不了了, 向宋太傅提出了要将他接入东宫亲自教导的想法。